(荆高)悲歌未彻——《漏船载酒》的评兼安利

微量剧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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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由着一向的性子胡来,开头必然是会洋洋洒洒扯上一大段来阐述“武侠风”想过如何如何,奈何于此途从未染指故而一窍不通,挂在第一段以示自己的粗鄙与浅陋。

要说点开这篇文的契机,其实也就是再俗不过的因为——标题明晃晃地挂着荆高。允我庆幸一会儿自己的俗气。

第一遍囫囵吞下,于是浅显的形容是消化不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方式要说暴殄天物,性质大概也差不多,好在后来再回头细读,终于尝到了本该有的好滋味。

 

※对抗

本文较为明显的特色应该来说是无处不在的戏剧冲突,有意无意总能找到关于矛盾的只字片语,在构成情节的同时也推动发展。

应该说,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尖锐的冲突和剧情的连贯性更能抓住阅读者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过于平淡琐碎和片段化的情节往往会使人食之无味,甚至弃之也不觉可惜。而这种设置向来提神,好比冬天的早晨某个人还处在模模糊糊的混沌状态里,脚步虚浮地走去洗漱,拧开水龙头,绞完冷水里过了一遭的毛巾敷在脸上,那种酸爽……

好像有哪里不对。

 

所谓冲突,大层面可以上升至国与国之间的矛盾,是指“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兵戈相向。

强国如秦要自身更强大,遂求吞并,企图是以铁蹄使他国屈服得使己国的疆域扩张;而较于秦的弱国如赵,则在巨大压力之下所求能且只能是自保,于是抵御。

便是这样一处时代的一角,成为故事发生的原因与背景。这是明面之上,摆在阳光下的冲突;而“罗网”与“承影”就成了这种情形在黑暗中的影射,同样矛盾不断。

上文说过的所谓“无处不在”同时还体现在甚至于“承影”内部也有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党派或者个人之间的矛盾其实从来都存在,只是这里需要的更尖锐罢了。

这里出现的,也确实更尖锐。

 

该说于是这些——都还不够。所以,让我们把目光投向王毅这一角色。

他最大的性格特征当属义字,于是有了“身陷冥渊,心存侠道”这一实际自相矛盾的概念,于是有了他在承影内部与以张岳为首的众人的不睦。

所以就不难理解张岳作为个人对他态度上的冲突:平时看似是敌对关系,那一刻流露的关切却是没必要造假的。

那么再进一步加以分析,不睦是因为王毅秉持的“心存侠道”应该说事实上是与代表“冥渊”的、暗中行事的承影的理念相悖;然而另一种意义上,对于王毅这样的人,不管是谁,假使认真地审视过他,又怎会不敬佩?故私以为张岳、王毅的冲突主要集中在思想而非为人,和双刀的才是。这一点再分析难免有凑字数之嫌,不再深入。

有义之一字,便不难理解王毅违命私自搭救李牧的事了。

还能得出的结论是,实际上忠、义、勇都在他身上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体现。遗憾的是,个人对于时代单方面的斗争太过渺小,甚至无以定义为冲突。

或者王毅并不遗憾了,因为比起别人,他至少尝试过渺小的抗争,虽以失败告终,然而,“也罢了。人生在世几十年,要那虚名做什么。活过一场,于心无悔就好。”

这句话或许能造就最大的释怀。

 

※引用

在此有一份插叙,标题取自题记,而题记的出处和涵义我当时不知道,后来特意去查了一下,确认了和当时猜想得意思差不多,“处于危险的境地”,再对比一下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的知识储备——虽然很小聊胜于无——感觉大概只剩下不能更适合。

 

本文还有一大亮点在于对《考盘》的引用,文字出处是《诗经•卫风》。是对于隐者生活的描写与赞颂,于是这一句造成了致命效果。

“考盘。考盘。隐居之人不为世人所知,犹可安心居于一隅,放白鹿于青崖,未尝不是人生之乐;然而侠者行走于这混沌世间,自顾尚且不暇仍愿兼济天下,反被群小所诬,天地之下他又将于何处安身?”

无形中以侠者与隐者对比。以前学《爱莲说》拿陶渊明与周敦颐相比,道理大概是一样的。

隐者归于田园或山水之间,这乱世纷扰便看不见听不到了,与世隔绝,所以自得其乐;而侠者行泥沼,苦于那茫茫的黑暗,只能且歌且行,有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便是苦中作乐。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我籍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这是海子的诗,只是突然想起来,并且执意想要用进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以梦为马,海子也是走在自己道路上,并画上某个艳烈句点的一位。 

隐者诵的是他希望无人问津、只有也只想有自己听闻的曲调,而王毅几句几不成调的歌实是想叫别人听到,却很微弱。微弱至时代听不到,与他不相为谋的人听不到,但荆轲和高渐离听到了,故事外的我们,也听到了。

虽是微弱,但裹挟着碧血侠胆、琴心剑魄。

王毅不作隐者,但作歌于途的负者。背负的负。

于是“一生执着于侠道,耽于侠道,也死于侠道。”

 

※行文与语言风格

在此也有吹毛求疵的一个想法。如果没记错,《考盘》在文中甫一出现,就是定位为“高渐离常弹的曲”,但前文似乎没有出现或是出现较少,“常”字就显得有些突兀,或许适当在前文增加出现次数;如果想保留悬念而不暴露后文构思的话,其实可以描写某个小高弹琴的场景,挑选一些《考盘》原文中出现的意象来描述曲子特征。

私以为这样做或许更合适,一是更为合理,二是如果处理得当,说不定可以使它成为一条贯穿全文的线索,也许可以使本文整体显得更为出彩。

 

加上“引”来看,全文是倒叙的方式。但不尽如人意之处在于叙述的安排。在此请允我做一趟班门弄斧的蠢事,说一说我的“自以为”。

主线自然是由王毅私救李牧所引出的种种——这件事的结局早在开头给出,然而个人的感觉是,正因为给出得太早,又为了留下后文悬念而显得语焉不详,所以在翻开故事真正开头时或许会留余地去斟酌它,一旦想不出个所以然多半就是放弃一条路,尤其对于一目十行的那些阅读者来说。

第一遍阅读我自己是这样的,以致真正接入主线剧情时智商掉线足有半分钟,当时大概是有点不明白李牧怎么这样就死了。细读是在第二遍,这时才把AI提升至可以把主线和引联系起来的程度。

引子和正文的联系可能需要更强一些?对于看一半会搁下做另一些事的人或者会更理想一些。

 

或者是因为我个人没看过武侠这类,总觉得安排荆高二人出风头的打戏固然精彩,但或许对剧情之间的衔接还是有一些妨碍的成分在。按照全文和打戏字数的比例来看,也有点不怎么协调的感觉。当然,对于本文来说吸引读者再看一遍并非难事,这一点其实在这个条件之下已经迎刃而解。

私以为,如果能为打戏找到更适合的篇幅和位置,会更完美。

 

最后对于刺秦和“易水寒”的插叙对于整体的联系来说是好的,但可能在结构上显得略为突兀(就像这一段突然冒出来一样)。

提到“刺秦”这一点当说是对于主题的升华和呼应,但作用还不够明显。

 

抛开这些仍属于吹毛求疵类的“自以为”,抛开前面这一大段废话看本质,事实上我喜欢这样的叙述方式,原谅我带入的主观色彩。方式——不是剧情的安排。

用一种想多了的方式来形容,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给定,故事似乎就只是过去的重演。

“无力回天”式的悲剧性命运总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语言风格之类的我不赘述,每个人心里的评分标准总是不一样的,不过应该也有能达成共识的地方。小船的文风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矫饰,读来舒服;则有本该虚无缥缈的“侠气”喷薄而出。

行文之类有目共睹的东西我只举个例子吧。

 

“随之是自己含诮的声音:‘要是有酒,荒山野岭里谁管你,随你醉他个三百日去。’”

应该说文中语言描写并不算多,但大都是恰到好处的点缀,且寥寥几笔的着墨里由语言对于各人的性格特征之类表现得很到位。比如这句,就向来都很戳我。

不管是语气,还是这样的荆高相处模式。

对于以前东方说过的各色同人中高渐离性格弱化的问题,这一处其实应该成为正面教材。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虽与一只脚提起来直接踩上桌角唱起“大河向东流”的糙汉形象相去甚远,但总有一股子的确适合于小高的江湖气在里头。

 

※关于原创人物

大多数时候根深蒂固的观点就是在同人中原创人物的存在是为全文服务,往往认为其出现的契机是出现在原著中可运用的“人手”不足,所以才凭空捏一个人物出来,只是止于不管他叫张三还是张三丰或者张三疯,李四还是李狗蛋并不重要,王五和王二麻子之间要想想看哪个名字更好的范畴内。

这一类原创人物充其量只是出来打趟酱油成为剧情的某个衔接点。

其实不然。

就像《漏船载酒》这样的,则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之,更多的是偏重于原创人物对于CP内涵的表现。

 

但不管哪一类原创人物,同样需要的大概都是逼真,使人相信这似乎确是一个活生生的角色,有他的想法,有他的作为,有他在时代或者背景之下的顺应或者反抗和对于主角的影响,可能是细碎的,但必定是为全文服务的一个存在。

同时原创人物的设定也会给一向习惯原著角色的读者一定新鲜感。心中可称为“成功”的塑造应该是占据了合适的戏份、或突出一个要么几个的性格特征,与主角之间存在一件或几件相牵连的事,可以致使想起他或她脑内甚至可以构造一个人物形象的大致轮廓。这是心目里的、之前说的传统意义上的原创角色,其实反其道而行之的也是大同小异吧。

 

之前的旧物,一篇一年前的乐评里我也说过,对于荆高这对CP来说不管是故事的过程还是两个人各自的一些东西,所有概念几乎都模糊不行,另一种意义上也就赋予故事更多的可能性。留给人太多浮想联翩的余地。

当时我说,“荆轲和高渐离这两个人物是从一书的文字叙述开始在我脑海里偏安一隅,到看秦时,他们的角色形象渐渐成形,最后到吧里看同人也就是对两个人物的印象不断润色。一定程度上说他们已不仅仅是书页上只代表某个时代某个身份的两个名字。”

现在仍然是这样。作为一个野心不足而贪心有余的人,默默地喜欢。

人物的内涵,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那么,你还在等什么?

 

王毅身上有其独特的性格特征,而同时荆高这对CP的一个重要关键词就是侠义——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

他是虚拟的,也可以说是真实的。历史上没有真真切切地存在这样一位侠者,但是会有千千万万个如他的义士。

 

扯远了。我要表达的是,原创人物有时不只起到客串的作用,作为角色的存在,在作者的考量之下,他会比任何一个原著中已有的角色更适合剧情所需要的。

 

只要作者清楚地知道安排进自己的文中后,这个原创人物需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便俨然又是文中一笔浓墨重彩。不说这两种方法孰优孰劣,至少该说像《漏船载酒》这样的方式也有足够的力度来凸显某一主题。

 

※结局相关

惯例最后讲结局。

在此再炒炒开头的冷饭,在文中设置的、激烈的冲突中持续弥漫的硝烟中,侠道与所处的位置该有的使命便形成一道狭窄的夹缝,在夹缝之下,却有一位王毅,始终坚持本心,诚若赤子,“侠义”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满的体现。终于他顺理成章地死在时代更迭之前,这反倒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为自己所坚持的而死,当也能算上一句“死得其所”;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王毅的幸运正如文中所言,他做过能做、当做、应做的事,在他守护的东西毁灭时——也即悲剧发生时——终于是无需苦于“眼睁睁”这三个字。

此处我们却是更希望他泉下不知。

 

结局对于一篇文的重要性也不想详谈,仨字儿一撂就是很重要。

初中的时候《水浒传》在名著导读的书目里,蛮厚的一本是从期末那段时间才开始啃的。啃掉了三分之二看着绿林豪客一个个地得罪达官或者地头蛇一个个地逼上梁山一个个地称兄道弟义薄云天。说实话这对我来说并无多大吸引力,然后语文大考那天我就直接跳到了结局。

正好吃完早饭离考试还有一会儿,结局在那么大的一本里其实只有三四页的样子,但是真正戳我的就是那么三四页。

不管之前的梁山泊是发展得如何繁盛,每个人之间相处都亲切,外国女作家将它翻译成“四海皆兄弟”,然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当时一个个出现过的名字又一个个被打上死亡的标记。奸佞陷害,一病不起,或者郁郁而终之类并不重要。之前所有无法吸引我的那些东西这时候起到的作用就是为结局服务。顿首顿首——丧乱之极。

 

这表现在《漏船载酒》中,则是最终几句。即使第一遍读得很快,仍然是感受到一种极其沉重地力度压住了心底某个角落。

 

也就是这样,王毅的死去使本就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的荆高二人在悲壮的挽歌里背负着他总算放下的继续向尾声走去,并以他们的死去作为那个时代的落幕。借原文最后的句子收尾,故事最终是合理地画上句点,也就合理地讲述了

“然而他仍活着,荆轲也是。责任总是留给生者,路上的鲜血枯骨越多,他们便要在侠道上走得越远,直到自己也成了那铺路的枯骨之一。

“这是那个时代赋予侠道的意义。”

 

不管是那个时代,还是再之前或者更后来,无法计数的侠者流付的鲜血与白骨堆砌的道路还在朝越来越远的前方延伸着,或者青史留名,或者籍籍无名,依然是为了心中的“道”踏上那条明知不会有终点的路却义无反顾。

一如文中所述,责任留给生者;枯骨总是越来越多。这是千年以来延续至今的悲剧性命运,挽歌仍然是夹杂在风里数声几不成调的呜咽,和那些英勇的牺牲一样,从未断绝。

 

悲歌未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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